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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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就這樣揚帆遠去吧！
即使是夢，我也願意，與你一起越過，這悲歡交集的波谷與波峰。
——席幕容《時光九篇》“歐克強會來找你。”
“……”
“小羽，你的時間不多，再找不到你會消失的。”
“我不要歐克強！”
“可是史昂軒不要你。”
“寶貝，我想當人類，我想當一個正常的人類。”她哽咽地說著。
“我真搞不懂你，當人類有什麽好？人類很傲慢又很愚蠢，他們總是自相殘殺。”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可是這是我的命運，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至少你可以選擇歐克強啊！他可能會對你比較好一點，聽說攝影師比較浪漫。”
“歐克強沒有典兒。”
“你是因為典兒才不忍心離開的嗎？”
“……”
“小羽，不要相信人類的愛情，那是很不可靠的，人類很善變，他們沒有真正的愛情。”
小羽嘟起唇：“寶貝，人對人類的評價很低。”
“因為他們真的是這樣——他來了。”
昂軒站在門口，門縫內的景象讓他張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語！天哪！在小羽的床前說話的竟是——竟是一只金色的斑蝶！
他拼命揉揉自己的眼睛，他一定是太累了！
再度睜開眼睛，那只金色的斑蝶果然已經消失了，床上只有小羽安靜的躺著。
他背靠著墻喘息不已！冷汗涔涔自眉尖滴下。
他被小羽和典兒嚴重的影響了！
現在是廿世紀末的臺灣，高科技的社會，更何況他是個知識分子，他不會被那些童言童語所影響！
子不語怪力亂神！石有明訓。切記！切記！
足足過了十分鐘他才平靜下來，說服自己剛剛不過是幻想，他太累了，又被典兒及小羽搞得精疲力竭，看錯是難免的，更何況小羽的房間裏老是有些奇怪的東西，就算是裏面真養只迷你小馬也不是不可能，天曉得豆豆又是什麽動物！
史昂軒深呼吸幾口氣後才又重新推開小羽從不上鎖的房門。
房門光線柔和，在一堆植物包圍下的小羽嬌小得仿佛林間的小精靈。
不準再想任何關於那方面的事！
他嚴重地警告自己，否則他早晚會神經錯亂！
昂軒走到床前，小羽沈沈地睡著，豆豆小小的身體四平八穩地在她的枕頭邊，小家夥竟然會打呼，輕微的酣聲和小羽柔柔的呼吸聲合在一起有種極為安祥的感覺。
他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連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但他憐愛地註視著她甜美的睡容，一時之間竟無法避開視線！
“你到底是誰？真的是來蠱惑我的妖精嗎？”他伸手輕撫她柔嫩的頰，她的皮膚涼涼的，他不禁皺起眉頭，房裏沒開冷氣，但一大堆的植物使房內有點陰冷。
他溫柔地替她拉好被子，小羽看起來並不強壯，今晚這一番折騰對她的身體多少會有害處，他蹙著眉考慮要不要請他的醫生朋友左齊來看看她。
小羽輕輕地嚶嚀一聲，轉過身子面對他，手放在自己的面頰下壓著，櫻唇微啟，看起來就象個玩累了的孩子樣。
他不禁啞然失笑！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強烈的父愛，有了典兒還不夠，硬是連小羽都要憐惜疼愛。
以前他是個體貼的情人，而現在他居然變成一個懂得憐惜的情人了！
情人？小羽？
他一驚彈跳起來！手象被火燒到似的縮了回來，一瞬也不瞬地，他瞪著床上仍然安睡的孩子——他瘋了！
小羽還是個孩子，而自己已經三十二歲了！說不字小羽只有他一半的歲數，現在他居然對她產生了邪念！
史昂軒呻吟一聲，急急忙忙地退出了小羽的房間，現在他連分析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了！
“克強！”關夢歌驚喜地迎向自門外走進來的年輕男子：“你回來了！怎麽沒通知我？”
歐克強微笑地親吻她的頰：“才回來兩天，總得先回家向爸媽請安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在這裏的，幸好沒到香港去，否則就白跑了一趟了！”
她含笑凝視表弟又高山又俊的外型：“又曬黑了，到南非出外景好不好玩？看你快變成黑人了！”
他攤攤手，爽朗地扮了個鬼臉：“差點被土著吃了倒是真的！”
關夢歌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晚上我請你吃飯，我們好久沒聊聊了，剛知道你是我們的攝影師還嚇一跳呢！這麽早就當專業攝影師了？阿姨一直沒告訴我。”
“那是因為我美麗的表姐太忙了，你什麽時候有空理理我這個可憐的小表弟來著？”
他笑著豆她。
“是啊！誰忙呢！比不上你喲！小風流鬼！”
歐克強嘻嘻一笑，將一疊相片交給她：“來交差了，快點發餉啊！要不然要餓倒在路邊了！”
她一張一張看著，對自己表弟的才氣感到十分訝異！歐克強不是個只有漂亮外表的大娃娃！他是有真檣實料的！別說是自家人，就算是外人她也一樣欣賞！
“難怪有一大堆雜志社求你拍張照！”她搖頭微笑。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多拍了一些，我知道你日子挑剔，第一次合作可不要讓你捉到小尾巴！”歐克強調皮地笑笑。
“很棒的相片，想捉你的小尾巴可要花大心思的！”
“你喜歡就好，你們的模特兒十分合作，給我很大的方便，回頭我答應了你請她們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你就會哄女孩子，走這條路真是走對了！那些大牌一個個給你哄得服服貼貼的——”她一頓，盯著其中一張照片猛看。
“怎麽？”
關夢歌擡起頭來指指那張照片：“你認識典兒和小羽？”
歐克強直跳起來，驚喜地叫道：“你認識那個女孩子！她在哪裏？”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不認識她們？那你從哪裏拍到的？”
“在一條冰淇淋店遇見的，那個女孩子靈氣逼人，我正愁找不到她呢！既然表姐認識那是最好不過了，快幫我想想辦法見她一面。”她涎著臉央求。
她有些好笑地盯著他看：“怎麽？被邱比特射中了？你這樣求我可還是第一次。”
“她是當廣告模特兒的絕佳人選，你不認為嗎？”
“喔！原來是公事，那不急。”她聳聳肩將照片放在一邊，繼續看其他的照片。
歐克強看她沒意思將小羽的地址告訴他，這下可有些急了：“表姐！”
“什麽事？”
他瞪著她，半晌才不自在地咕噥：“好好好！我承認我是對她有點意思，這樣你滿意沒？可以把她的地址告訴我了吧？”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麽認真？這下阿姨可要開心了，她這個眼高於頂的兒子終於也有被迷上的一天！”
“表姐！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歐克強嘆口氣，認命接受她的調侃，誰叫他自己找不到那個女孩的地址呢！
要真一棟樓一棟樓去找只怕得花上不少時間，南京東路有好幾段呢！
關夢歌打量歐克強足可當模特兒的身材和漂亮的面孔，她知道他從來不愁沒有女伴，多得是女人為他傾心，如今他卻迷上了史昂軒家裏那個奇怪的孩子——習小羽到底有什麽本事？居然讓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傑出男人為她傾心？
如果克強和小羽在一起，那麽史昂軒……
“表姐？”
她聳聳肩從桌上抽出一張便條紙寫下地址：“她住Ｂ座，我住Ａ座，這是房門鑰匙。”
歐克強大喜過望地接過紙條和鑰匙：“你們是鄰居？”
“這下你有很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去找她了！”
“我正在找房子！”
她啼笑皆非地瞪著他：“別得寸進尺！我的公寓不出租的。”
“連自己的表弟也不行？”
“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行！”
他失望地嘆口氣：“真沒有手足之情！”
關夢歌笑罵：“這樣叫沒有手足之情？你這家夥沒良心哪！地址和鑰匙還給我！”
他大笑著抓起相機往外逃：“謝啦！”
她微微笑著搖搖頭，世界上的事就這麽巧！
誰會知道克強竟會喜歡上史家小保姆，而她——她又如何？
康紹恩對她緊追不舍，而真正在竟的男人對她視若無睹，世間事啊！總不能盡如人意！
“歐叔叔！你真的來了！小羽才說你今天會來呢！”典兒欣喜地將他拉進屋內：“你是不是還要替我們拍漂亮的相片？”
歐克強將手中的糖交給典兒，友善地拍拍她的頭：“那要看小羽同不同意啦！她在不在？”
典兒點點頭：“我去叫她！”
他懷著興奮之情期待小羽出現，連四周的布置都沒心情欣賞。
很久以來不再有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象個第一次約會，等著夢中情人出現的高中生一樣忐忑不安。
自從見過習小羽之後，他莫名其妙地被她牢牢吸引住，那種精靈般的氣質盤踞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肯散去。
尋找這麽多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麽！
“歐先生。”
他轉過頭來，史昂軒冷冷地站在客廳中望著他：“想不到你真的找來了。”
歐克強抿緊唇：“我是關夢歌的表弟，地址是她給我的，冒昧拜訪很抱歉，不過我是來找小羽的。”
小羽？！
他惱怒地瞪著他，他有什麽資格這樣稱呼她？他只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關小姐沒告訴你，小羽是典兒的保姆嗎？”
歐克強怔住，小羽才多大？他當典兒的保姆不會太年輕嗎？“沒有，她沒有告訴我。”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是送相片來的吧？”昂軒蠻橫地說道，希望他放下相片立刻離開。
他有半晌揚怒氣，但一想到小羽他又按捺下來：“我想見小羽。”
“小羽來了。”典兒叫道，將小羽拉了出來：“爹地！你看歐叔叔送我的糖。”
史昂軒冷冷地盯著歐克強，心想可不可以一拳打掉他臉上明顯的渴慕之情？“歐先生送的東西我們不能收，他替你們拍照我們沒給人家錢呢！”
“我替令媛和小羽拍照是不收錢的！”他微微忿怒地說著，小羽哀求的眼神使他硬生生將怒氣又咽了下去：“我可以請小羽出去走一走嗎？”
他很想說不行，但隨即一想小羽並不是賣身給他，她來這裏這麽久從不曾放過假——昂軒嘆口氣，他是怎麽了？從歐克強一進門他的表現便活象個蠻不講理的暴君！小羽還在生病，他至少可以讓她出去走一走。
更何況歐克強看起來不象個壞人。這是最令他氣憤的一點！他連個拒絕的理由都沒有。
“如果小羽想去就去吧！”
“我也要去。”典兒高興地叫了起來。
“你去做什麽？歐先生和小羽有事要談呢！”
“我要去！”
小羽擡起頭來拉住典兒的手：“典兒要去，我帶她去好嗎？還有豆豆。”
歐克強溫柔地凝視她慌張的臉，安慰自己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不能操之過急，不可以嚇到她，他微笑地點點頭：“當然好，我請你們吃冰淇淋好嗎？”
她放心地微笑點頭。
昂軒不知道自己心裏打翻的到底是什麽味道，不過至少有典兒跟著他們，任何有典兒在的地方都不適合談戀愛，如果他是擔心這一點，那麽現在他是可以放心了。
他擺擺手：“那你們就去吧！我也該工作了。”
“我會安全的送她們回來的。”
“我相信你會。”他澀澀地回答，走向自己的書房。
歐克強轉向小羽及典兒，紳士地打開門：“兩位小姐可以出門了嗎？”
典兒開心地笑了起來：“好也！出去吃冰淇淋！”
典兒和小羽一出門，原本熱鬧的家頓時變成冷清清的空房子，連豆豆都出去了。
史昂軒輕輕嘆口氣，沒有豆豆坐在他的書桌上玩他的文具，似乎連寫稿也變成一件苦差事，原本最希望的是能有時間讓他安靜下來，靜靜的泡杯茶寫搞，而現在她們出去了他卻心神不寧，少了什麽似的不安。
不知道以往的日子到底是怎麽過的。幾年來沒有典兒、沒有小羽，他的生活依然熱鬧豐富，而現在少了她們，他卻覺得什麽都不對勁兒，她們不過出去十分鐘。
坐在安靜的書桌前，提起笑卻寫不出任何東西，他惱怒地丟下筆！
史昂軒不悅地將半字未動的稿紙推開，走出書房，到客廳選部他一直想看卻也一直沒有時間看的片子開始放，試圖趕走突然充斥在心裏的寂寞。
小羽和歐克強默默含情地相對的畫面一再地在他面前閃過。
哈！最好讓歐克強象他一樣成天疑神疑鬼地懷疑自己的家裏是不是住了一個妖精！
可是這個念頭一浮上來他便厭惡地想大吼！他不能忍受小羽離開他，住到任何一個男人家裏去的想法！
他呻吟一聲，視而無睹地瞪著電視上的畫面，他對小羽這種不正常的心態簡直是恐怖！
看來他是太久沒找女人過一個狂歡的夜晚了，居然連小羽這種半大不小的孩子他都會有綺思！
瞪著電話，他開始在腦海中列出一串人名，琳達？艾蜜莉？還是麗莎？
想了好一會兒，他痛苦地閉上眼，任何一個女人的面孔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除了那張甜美得不象人類的習小羽之外——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嚇了一跳，拿起話筒沒好氣地吼道：“誰？”
“康子啦！”
“什麽屁事？要稿沒有要命一條！”他吼道。
“怪怪！你吞了火藥庫啦？這麽大火氣！”
“有話快說，我沒心情和你閑扯談！”
話筒另一端的康子沈默半晌？重新開口時口吻有些奇怪：“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煩了？”
他澀澀一笑，他怎麽會若麻煩？全是麻煩來惹他才是真的！尤其是個有雙大眼睛的小魔鬼：“沒有，幹什麽？”
“有人打電話到報社來打聽你的事。”
“讀者不是一天到晚打聽我的事？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他悶悶地說道。
“這次不一樣，這次這個家夥少說打了十通電話了，問的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問你屬於哪一個黨派的。”
“黨派？”昂軒一楞：“這是什麽怪問題？我從來不寫涉及政治的事啊！”
“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煩了？我沒把你的電話和地址給他，可是如果真有心要查不會找不到你的；畢竟臺北才這麽一丁點大。”康子的口氣有點緊張。
昂軒搖搖頭，然後想到他看不到他的動作：“別理他，搞不好只是某個無聊的家夥而已，過一陣子他玩膩了就沒事了，反正我的電話也沒登記，他找不到我的。”
“還是小心一點好，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還有典兒，要考慮清楚。”
“我會的——你打電話就為了告訴我這個？你和關夢歌怎麽樣了？”
話筒那端的康紹恩嘆了口長長的氣：“別提了！那女人對我著名的‘康氏魅力’免疫，難追得要命，永遠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冷淡面孔，我的熱情都快結成冰山的！”
他笑了起來：“容易上手的女人一堆一堆的，你要的話我負責找一打給你！”
“謝啦！”康子的口吻無精打采。
“這不就是啦？容易追的女人你不要，偏偏對關夢歌傾心，自找苦吃，那還有什麽辦法？”
“再說下去我要跳樓自盡了！”康子無奈地笑笑：“你自個兒小心一點，我掛電話了。”
“知道了，祝你好運啦！”昂軒收了線，微微蹙起眉頭，是誰要打聽他呢？
康子說得沒錯，過去他單身，任何事情都可以一笑置之，反正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孤家寡人一個可以什麽都不怕，但現在他有典兒和小羽要考慮，只要可能會危及她們的，就不能大意——電話又響了起來，他以為是康子忘了什麽，隨手拿起話筒：“康——”
半晌他雙眼大睜，不可思議地聽著，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作夢也想不到的事居然發生了！他的世界果然徹底顛覆。
“你還這麽年輕就當保姆不會很辛苦嗎？”歐克強望著低著頭吃冰淇淋的小羽問道。
她擡頭，不太自在的用紙巾拭拭唇，典兒在店裏的兒童游樂區和幾個小孩玩得不亦樂乎，根本沒註意到他們。她不習慣獨自一人面對他。
“我喜歡小孩。”
“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她有些訝異地搖搖頭：“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啊！”
“那你為什麽一直看著典兒？”
小羽垂下頭：“我只是不太習慣……”
歐克強溫柔地笑了起來，他所見過的女孩子絕大部分都秀強悍、獨立，要不然便是過於矜持而失去那份純真的嬌羞，習小羽是個異類！
“想不想換一份工作？我看史先生不大好相處。”
小羽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到冰淇淋的杯子裏：“我喜歡和典兒在一起。”
“你可以兩樣都做，廣告模特兒很輕松的，一個月只要花上幾天的功夫就夠了，到時候你不喜歡可以不做。”他不死心的游說：“甚至你想帶著典兒也可以。”
她不解地擡起頭來：“為什麽呢？我只是一個保姆，那些照片上的人類都非常美麗，我不適合的。”
“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她們的美太過人工化了，你很自然。”
妖精可以拍照嗎？
她蹙著眉想自己是否可以答應他，畢竟以前沒聽說過哪一個同伴讓人類拍過照：“我不知道，我得回去問問看。”
“問史昂軒？”
“不，我想昂軒先生不會反對的。”
“那是問你的父母嗎？他們住在哪裏？我想去拜訪他們。”
她可愛地皺起兩道眉毛：“也算是吧！不過他們不會見你的，他們的階級比較高。”
歐克強望著她，對她說的話有些茫然。
階級比較高？
她的父母是什麽政要之類的嗎？他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家庭會養出象小羽這樣特別、脫俗的孩子。
她的單純、天真和無邪與一般樸實的鄉村孩子不同，幾乎有點——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但又不是那種纖弱的美女……
他側著頭打量她，拭圖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習小羽很象……對了！很象童話書中的小妖精或精靈之類的！
不管她走到哪裏都極為引人註目！
“你喜歡妖精？”
他詫異地笑了起來：“你怎麽知道？我的確很喜歡精靈，從小我的父母就很忙，我是獨子，常常會幻想和妖精做朋友，到現在我都還相信我在童年裏交了很多精靈朋友呢！”
第一次，小羽在他的面前用心地笑了起來：“你一定是個快樂的小孩！任何有妖精陪伴的孩子都不會寂寞的！”
他終於發現一個可以讓她開心的話題！
歐克強溫柔地笑了笑：“你不會覺得奇怪嗎？一個大男人居然相信那種小孩子才相信的事，有很多人會笑我是一個傻瓜。”
“不會！”小羽嘟起可愛的紅唇：“不相信的人才是傻瓜呢！有妖精的世界會美麗得多，所以小孩子最幸福，他們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那你呢？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妖精？”這根本是多此一問，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看她可愛的表情是令人著戀的一件事！
她原本到舌尖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怎能告訴他事實呢？
史昂軒一開始不也說他相信的嗎？到後來他還不是那麽生氣！
小羽只有點點頭：“我相信世界上有妖精，我還相信我有很多妖精朋友，所以我喜歡小孩，他們和妖精最象，不會象大人一樣有那麽多的顧忌和心機。”
“小羽！”典兒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有個男人一直在看我！”
歐克強朝典兒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往他們這邊看：“我去看看。”
“不要！說不定他有槍喔！電視上的壞人都是那樣的！”典兒小聲地叫道。
小羽凝視那人一會兒：“那個人沒有惡意，他只是很想這樣看看你，不會傷害你的。”
歐克強搖搖頭：“我不放心。”他站起來朝個男人走去。
那個男人一看到歐克強朝他走去便匆匆忙忙地走向門口，不一會兒就消失了人影。
“他為什麽要一直看著我？”
小羽蹙起眉：“也許是因為你很可愛吧！如果他有惡意，豆豆會告訴你的。”
典兒拍拍她的口袋，豆豆睜著一雙惺松的眼探出頭來：“小懶蟲！帶你出來玩，可是你只想睡覺！我被捉走了你都還不知道呢！”
豆豆抗議地吱吱叫，揮舞著小小的手。
小羽笑了起來：“豆豆說你不會被壞人捉走的，它會保護你。”
典兒皺皺小鼻子，逗弄豆豆的頭：“大懶蟲！我才不相信你呢！”
“他走了。”歐克強走了回來，將帳單拿起：“我們換個地方吃晚餐好了，現在有很多人喜歡綁架小孩子，史先生是著名作家，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不可以吃牛排，吃牛排小羽會生病，豆豆也會。”
他輕笑拍拍典兒的頭：“好！不吃牛排，我們去吃比薩好嗎？不加牛肉的。”
典兒和小羽不約而同開心地點點頭，站了起來跟著他走出去。
角落裏出現一個西裝筆挺戴著墨鏡的男人沈默地看著他們離開，他的手裏握著行動電話，他們一走出去他的視線之外，他立刻迅速地按了幾個號碼……
“你打算怎麽辦？”接到他的電話便立刻趕過來的康紹恩蹙著眉頭問道。
昂軒凝重地搖搖頭：“我爸和我媽出國去了，現在沒辦法聯絡到他們，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我是無所謂，麻煩的是典兒，她不能待在這裏。”
“你嫂子不是有弟弟和妹妹嗎？”
“他們都不方便帶典兒，這件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結束，我不想讓典兒跟他們見面。”
康子沈吟半晌：“不如把典兒交給我媽他們吧！他們想孩子快想瘋了，有典兒陪陪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昂軒感激地朝他笑笑：“我也希望這樣，可是別忘了你媽有高血壓的，小心典兒氣得她發病！不了，還是不要麻煩他們好一點。”
“那你有適當的人選嗎？”
他想了一想嘆口氣：“沒有。”
“那怎麽辦？”還是讓典兒去住我媽那裏吧！
昂軒在室內來回踱步，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不但他自己有了危險，連典兒和小羽都暴露在危險之中。
“我看不如你帶典兒出國避避風頭，過一陣子再回來，等事情結束再說。”康子建議。
“他們可以追到這裏來，也一定可以追到國外去，在那裏人生地不熟的反而更危險，更何況我也不能丟下小羽。”他懊惱地說道。
康子詫異地瞪著他：“這關小羽什麽事？發生了這種你還想帶著她？為什麽不叫她回家去？等事情過後再回來？她跟你非親非故的，沒道理讓她跟著你們冒險。”
他知道康子說得對，沒理由叫小羽跟著他一起冒險，這件事嚴重得不能介入兒女私情，可是光想到讓小羽離開他，他就很難忍受！
“他們一定已經知道小羽了，我不能放心她一個人離開，與其讓她離開我的視線，還不如我自己來照顧她。”他找出一個可以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
康子斜睨他半晌緩緩開口：“我看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別在這時候分析我的心態！”他咕噥。
康子聳聳肩：“隨便你，不過依我看你是被逮到了！”
“求求你好不好？”
“當然好。”他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反正你是老大。”
昂軒瞪著他：“你真會挑時候整人！”
康紹恩嘻嘻一笑，隨即正色地對他說：“那我看只有請保全人員了，既然一動不如一靜，那請保鏢是唯一的方法了。”
“真他媽傷腦筋！什麽鬼事都被我碰上了！”他生氣地罵道，請了保全人員生活還有隱私可言嗎？
“那你還有什麽高見？”
“你明知道我沒有！”
“那就好啦！這可不是每個人都遇得上的，我就沒這個命。”康子笑道。
“去你的！這麽羨慕不如我們交換！”他罵道。
“謝啦！我還是過我自己的生活好一點，說不定哪天也給我撞上了。”他笑嘻嘻地回答。
史昂軒澀澀地望著他：“真是我的好朋友！”
“現在我們什麽也不能做，不如不去想它，靜觀其變。”康子無奈地笑笑：“再想也沒用，事情還沒明朗化之前說什麽都太早。”
他沈默地坐了下來，突如其來年變化差點使他亂了陣腳，的確！現在他又能做什麽呢？
處於被動的狀態的確使人不舒服，可是他沒別的選擇，甚至不能將這件事對典兒和小羽說。
如果沒事當然是最好，就算最壞的情況發生他也有了準備，現在告訴她們反而會令她們不安——“關夢歌有個表弟你知道嗎？叫歐克強。”
“是那個年輕的攝影師嗎？”
“你認識？”
康子聳聳肩：“想不認識也很難，才二十多歲就開了兩次個人攝影特展，我還用過他的作品呢！不過我不知道他和關夢歌的關系。”
“他人怎麽樣？”
“聽說很有才氣，永遠不缺女伴，年少風流。”
昂軒不屑地嗤了一聲：“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怎麽？他和你有仇？”他好笑地望著他，史昂軒向來沒有藝術家的怪脾氣，這樣批評人實在少見。
“他正在追小羽。”
康子大笑：“老兄！我說你被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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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夢，我也願意，與你一起越過，這悲歡交集的波谷與波峰。
——席幕容《時光九篇》“歐克強會來找你。”
“……”
“小羽，你的時間不多，再找不到你會消失的。”
“我不要歐克強！”
“可是史昂軒不要你。”
“寶貝，我想當人類，我想當一個正常的人類。”她哽咽地說著。
“我真搞不懂你，當人類有什麽好？人類很傲慢又很愚蠢，他們總是自相殘殺。”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可是這是我的命運，我沒有選擇的權利。”
“至少你可以選擇歐克強啊！他可能會對你比較好一點，聽說攝影師比較浪漫。”
“歐克強沒有典兒。”
“你是因為典兒才不忍心離開的嗎？”
“……”
“小羽，不要相信人類的愛情，那是很不可靠的，人類很善變，他們沒有真正的愛情。”
小羽嘟起唇：“寶貝，人對人類的評價很低。”
“因為他們真的是這樣——他來了。”
昂軒站在門口，門縫內的景象讓他張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語！天哪！在小羽的床前說話的竟是——竟是一只金色的斑蝶！
他拼命揉揉自己的眼睛，他一定是太累了！
再度睜開眼睛，那只金色的斑蝶果然已經消失了，床上只有小羽安靜的躺著。
他背靠著墻喘息不已！冷汗涔涔自眉尖滴下。
他被小羽和典兒嚴重的影響了！
現在是廿世紀末的臺灣，高科技的社會，更何況他是個知識分子，他不會被那些童言童語所影響！
子不語怪力亂神！石有明訓。切記！切記！
足足過了十分鐘他才平靜下來，說服自己剛剛不過是幻想，他太累了，又被典兒及小羽搞得精疲力竭，看錯是難免的，更何況小羽的房間裏老是有些奇怪的東西，就算是裏面真養只迷你小馬也不是不可能，天曉得豆豆又是什麽動物！
史昂軒深呼吸幾口氣後才又重新推開小羽從不上鎖的房門。
房門光線柔和，在一堆植物包圍下的小羽嬌小得仿佛林間的小精靈。
不準再想任何關於那方面的事！
他嚴重地警告自己，否則他早晚會神經錯亂！
昂軒走到床前，小羽沈沈地睡著，豆豆小小的身體四平八穩地在她的枕頭邊，小家夥竟然會打呼，輕微的酣聲和小羽柔柔的呼吸聲合在一起有種極為安祥的感覺。
他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連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但他憐愛地註視著她甜美的睡容，一時之間竟無法避開視線！
“你到底是誰？真的是來蠱惑我的妖精嗎？”他伸手輕撫她柔嫩的頰，她的皮膚涼涼的，他不禁皺起眉頭，房裏沒開冷氣，但一大堆的植物使房內有點陰冷。
他溫柔地替她拉好被子，小羽看起來並不強壯，今晚這一番折騰對她的身體多少會有害處，他蹙著眉考慮要不要請他的醫生朋友左齊來看看她。
小羽輕輕地嚶嚀一聲，轉過身子面對他，手放在自己的面頰下壓著，櫻唇微啟，看起來就象個玩累了的孩子樣。
他不禁啞然失笑！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強烈的父愛，有了典兒還不夠，硬是連小羽都要憐惜疼愛。
以前他是個體貼的情人，而現在他居然變成一個懂得憐惜的情人了！
情人？小羽？
他一驚彈跳起來！手象被火燒到似的縮了回來，一瞬也不瞬地，他瞪著床上仍然安睡的孩子——他瘋了！
小羽還是個孩子，而自己已經三十二歲了！說不字小羽只有他一半的歲數，現在他居然對她產生了邪念！
史昂軒呻吟一聲，急急忙忙地退出了小羽的房間，現在他連分析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了！
“克強！”關夢歌驚喜地迎向自門外走進來的年輕男子：“你回來了！怎麽沒通知我？”
歐克強微笑地親吻她的頰：“才回來兩天，總得先回家向爸媽請安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在這裏的，幸好沒到香港去，否則就白跑了一趟了！”
她含笑凝視表弟又高山又俊的外型：“又曬黑了，到南非出外景好不好玩？看你快變成黑人了！”
他攤攤手，爽朗地扮了個鬼臉：“差點被土著吃了倒是真的！”
關夢歌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晚上我請你吃飯，我們好久沒聊聊了，剛知道你是我們的攝影師還嚇一跳呢！這麽早就當專業攝影師了？阿姨一直沒告訴我。”
“那是因為我美麗的表姐太忙了，你什麽時候有空理理我這個可憐的小表弟來著？”
他笑著豆她。
“是啊！誰忙呢！比不上你喲！小風流鬼！”
歐克強嘻嘻一笑，將一疊相片交給她：“來交差了，快點發餉啊！要不然要餓倒在路邊了！”
她一張一張看著，對自己表弟的才氣感到十分訝異！歐克強不是個只有漂亮外表的大娃娃！他是有真檣實料的！別說是自家人，就算是外人她也一樣欣賞！
“難怪有一大堆雜志社求你拍張照！”她搖頭微笑。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多拍了一些，我知道你日子挑剔，第一次合作可不要讓你捉到小尾巴！”歐克強調皮地笑笑。
“很棒的相片，想捉你的小尾巴可要花大心思的！”
“你喜歡就好，你們的模特兒十分合作，給我很大的方便，回頭我答應了你請她們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你就會哄女孩子，走這條路真是走對了！那些大牌一個個給你哄得服服貼貼的——”她一頓，盯著其中一張照片猛看。
“怎麽？”
關夢歌擡起頭來指指那張照片：“你認識典兒和小羽？”
歐克強直跳起來，驚喜地叫道：“你認識那個女孩子！她在哪裏？”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不認識她們？那你從哪裏拍到的？”
“在一條冰淇淋店遇見的，那個女孩子靈氣逼人，我正愁找不到她呢！既然表姐認識那是最好不過了，快幫我想想辦法見她一面。”她涎著臉央求。
她有些好笑地盯著他看：“怎麽？被邱比特射中了？你這樣求我可還是第一次。”
“她是當廣告模特兒的絕佳人選，你不認為嗎？”
“喔！原來是公事，那不急。”她聳聳肩將照片放在一邊，繼續看其他的照片。
歐克強看她沒意思將小羽的地址告訴他，這下可有些急了：“表姐！”
“什麽事？”
他瞪著她，半晌才不自在地咕噥：“好好好！我承認我是對她有點意思，這樣你滿意沒？可以把她的地址告訴我了吧？”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麽認真？這下阿姨可要開心了，她這個眼高於頂的兒子終於也有被迷上的一天！”
“表姐！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歐克強嘆口氣，認命接受她的調侃，誰叫他自己找不到那個女孩的地址呢！
要真一棟樓一棟樓去找只怕得花上不少時間，南京東路有好幾段呢！
關夢歌打量歐克強足可當模特兒的身材和漂亮的面孔，她知道他從來不愁沒有女伴，多得是女人為他傾心，如今他卻迷上了史昂軒家裏那個奇怪的孩子——習小羽到底有什麽本事？居然讓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傑出男人為她傾心？
如果克強和小羽在一起，那麽史昂軒……
“表姐？”
她聳聳肩從桌上抽出一張便條紙寫下地址：“她住Ｂ座，我住Ａ座，這是房門鑰匙。”
歐克強大喜過望地接過紙條和鑰匙：“你們是鄰居？”
“這下你有很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去找她了！”
“我正在找房子！”
她啼笑皆非地瞪著他：“別得寸進尺！我的公寓不出租的。”
“連自己的表弟也不行？”
“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行！”
他失望地嘆口氣：“真沒有手足之情！”
關夢歌笑罵：“這樣叫沒有手足之情？你這家夥沒良心哪！地址和鑰匙還給我！”
他大笑著抓起相機往外逃：“謝啦！”
她微微笑著搖搖頭，世界上的事就這麽巧！
誰會知道克強竟會喜歡上史家小保姆，而她——她又如何？
康紹恩對她緊追不舍，而真正在竟的男人對她視若無睹，世間事啊！總不能盡如人意！
“歐叔叔！你真的來了！小羽才說你今天會來呢！”典兒欣喜地將他拉進屋內：“你是不是還要替我們拍漂亮的相片？”
歐克強將手中的糖交給典兒，友善地拍拍她的頭：“那要看小羽同不同意啦！她在不在？”
典兒點點頭：“我去叫她！”
他懷著興奮之情期待小羽出現，連四周的布置都沒心情欣賞。
很久以來不再有這種感覺，他覺得自己象個第一次約會，等著夢中情人出現的高中生一樣忐忑不安。
自從見過習小羽之後，他莫名其妙地被她牢牢吸引住，那種精靈般的氣質盤踞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肯散去。
尋找這麽多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麽！
“歐先生。”
他轉過頭來，史昂軒冷冷地站在客廳中望著他：“想不到你真的找來了。”
歐克強抿緊唇：“我是關夢歌的表弟，地址是她給我的，冒昧拜訪很抱歉，不過我是來找小羽的。”
小羽？！
他惱怒地瞪著他，他有什麽資格這樣稱呼她？他只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關小姐沒告訴你，小羽是典兒的保姆嗎？”
歐克強怔住，小羽才多大？他當典兒的保姆不會太年輕嗎？“沒有，她沒有告訴我。”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是送相片來的吧？”昂軒蠻橫地說道，希望他放下相片立刻離開。
他有半晌揚怒氣，但一想到小羽他又按捺下來：“我想見小羽。”
“小羽來了。”典兒叫道，將小羽拉了出來：“爹地！你看歐叔叔送我的糖。”
史昂軒冷冷地盯著歐克強，心想可不可以一拳打掉他臉上明顯的渴慕之情？“歐先生送的東西我們不能收，他替你們拍照我們沒給人家錢呢！”
“我替令媛和小羽拍照是不收錢的！”他微微忿怒地說著，小羽哀求的眼神使他硬生生將怒氣又咽了下去：“我可以請小羽出去走一走嗎？”
他很想說不行，但隨即一想小羽並不是賣身給他，她來這裏這麽久從不曾放過假——昂軒嘆口氣，他是怎麽了？從歐克強一進門他的表現便活象個蠻不講理的暴君！小羽還在生病，他至少可以讓她出去走一走。
更何況歐克強看起來不象個壞人。這是最令他氣憤的一點！他連個拒絕的理由都沒有。
“如果小羽想去就去吧！”
“我也要去。”典兒高興地叫了起來。
“你去做什麽？歐先生和小羽有事要談呢！”
“我要去！”
小羽擡起頭來拉住典兒的手：“典兒要去，我帶她去好嗎？還有豆豆。”
歐克強溫柔地凝視她慌張的臉，安慰自己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不能操之過急，不可以嚇到她，他微笑地點點頭：“當然好，我請你們吃冰淇淋好嗎？”
她放心地微笑點頭。
昂軒不知道自己心裏打翻的到底是什麽味道，不過至少有典兒跟著他們，任何有典兒在的地方都不適合談戀愛，如果他是擔心這一點，那麽現在他是可以放心了。
他擺擺手：“那你們就去吧！我也該工作了。”
“我會安全的送她們回來的。”
“我相信你會。”他澀澀地回答，走向自己的書房。
歐克強轉向小羽及典兒，紳士地打開門：“兩位小姐可以出門了嗎？”
典兒開心地笑了起來：“好也！出去吃冰淇淋！”
典兒和小羽一出門，原本熱鬧的家頓時變成冷清清的空房子，連豆豆都出去了。
史昂軒輕輕嘆口氣，沒有豆豆坐在他的書桌上玩他的文具，似乎連寫稿也變成一件苦差事，原本最希望的是能有時間讓他安靜下來，靜靜的泡杯茶寫搞，而現在她們出去了他卻心神不寧，少了什麽似的不安。
不知道以往的日子到底是怎麽過的。幾年來沒有典兒、沒有小羽，他的生活依然熱鬧豐富，而現在少了她們，他卻覺得什麽都不對勁兒，她們不過出去十分鐘。
坐在安靜的書桌前，提起笑卻寫不出任何東西，他惱怒地丟下筆！
史昂軒不悅地將半字未動的稿紙推開，走出書房，到客廳選部他一直想看卻也一直沒有時間看的片子開始放，試圖趕走突然充斥在心裏的寂寞。
小羽和歐克強默默含情地相對的畫面一再地在他面前閃過。
哈！最好讓歐克強象他一樣成天疑神疑鬼地懷疑自己的家裏是不是住了一個妖精！
可是這個念頭一浮上來他便厭惡地想大吼！他不能忍受小羽離開他，住到任何一個男人家裏去的想法！
他呻吟一聲，視而無睹地瞪著電視上的畫面，他對小羽這種不正常的心態簡直是恐怖！
看來他是太久沒找女人過一個狂歡的夜晚了，居然連小羽這種半大不小的孩子他都會有綺思！
瞪著電話，他開始在腦海中列出一串人名，琳達？艾蜜莉？還是麗莎？
想了好一會兒，他痛苦地閉上眼，任何一個女人的面孔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除了那張甜美得不象人類的習小羽之外——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嚇了一跳，拿起話筒沒好氣地吼道：“誰？”
“康子啦！”
“什麽屁事？要稿沒有要命一條！”他吼道。
“怪怪！你吞了火藥庫啦？這麽大火氣！”
“有話快說，我沒心情和你閑扯談！”
話筒另一端的康子沈默半晌？重新開口時口吻有些奇怪：“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煩了？”
他澀澀一笑，他怎麽會若麻煩？全是麻煩來惹他才是真的！尤其是個有雙大眼睛的小魔鬼：“沒有，幹什麽？”
“有人打電話到報社來打聽你的事。”
“讀者不是一天到晚打聽我的事？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他悶悶地說道。
“這次不一樣，這次這個家夥少說打了十通電話了，問的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他問你屬於哪一個黨派的。”
“黨派？”昂軒一楞：“這是什麽怪問題？我從來不寫涉及政治的事啊！”
“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煩了？我沒把你的電話和地址給他，可是如果真有心要查不會找不到你的；畢竟臺北才這麽一丁點大。”康子的口氣有點緊張。
昂軒搖搖頭，然後想到他看不到他的動作：“別理他，搞不好只是某個無聊的家夥而已，過一陣子他玩膩了就沒事了，反正我的電話也沒登記，他找不到我的。”
“還是小心一點好，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還有典兒，要考慮清楚。”
“我會的——你打電話就為了告訴我這個？你和關夢歌怎麽樣了？”
話筒那端的康紹恩嘆了口長長的氣：“別提了！那女人對我著名的‘康氏魅力’免疫，難追得要命，永遠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冷淡面孔，我的熱情都快結成冰山的！”
他笑了起來：“容易上手的女人一堆一堆的，你要的話我負責找一打給你！”
“謝啦！”康子的口吻無精打采。
“這不就是啦？容易追的女人你不要，偏偏對關夢歌傾心，自找苦吃，那還有什麽辦法？”
“再說下去我要跳樓自盡了！”康子無奈地笑笑：“你自個兒小心一點，我掛電話了。”
“知道了，祝你好運啦！”昂軒收了線，微微蹙起眉頭，是誰要打聽他呢？
康子說得沒錯，過去他單身，任何事情都可以一笑置之，反正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孤家寡人一個可以什麽都不怕，但現在他有典兒和小羽要考慮，只要可能會危及她們的，就不能大意——電話又響了起來，他以為是康子忘了什麽，隨手拿起話筒：“康——”
半晌他雙眼大睜，不可思議地聽著，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作夢也想不到的事居然發生了！他的世界果然徹底顛覆。
“你還這麽年輕就當保姆不會很辛苦嗎？”歐克強望著低著頭吃冰淇淋的小羽問道。
她擡頭，不太自在的用紙巾拭拭唇，典兒在店裏的兒童游樂區和幾個小孩玩得不亦樂乎，根本沒註意到他們。她不習慣獨自一人面對他。
“我喜歡小孩。”
“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她有些訝異地搖搖頭：“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啊！”
“那你為什麽一直看著典兒？”
小羽垂下頭：“我只是不太習慣……”
歐克強溫柔地笑了起來，他所見過的女孩子絕大部分都秀強悍、獨立，要不然便是過於矜持而失去那份純真的嬌羞，習小羽是個異類！
“想不想換一份工作？我看史先生不大好相處。”
小羽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到冰淇淋的杯子裏：“我喜歡和典兒在一起。”
“你可以兩樣都做，廣告模特兒很輕松的，一個月只要花上幾天的功夫就夠了，到時候你不喜歡可以不做。”他不死心的游說：“甚至你想帶著典兒也可以。”
她不解地擡起頭來：“為什麽呢？我只是一個保姆，那些照片上的人類都非常美麗，我不適合的。”
“那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她們的美太過人工化了，你很自然。”
妖精可以拍照嗎？
她蹙著眉想自己是否可以答應他，畢竟以前沒聽說過哪一個同伴讓人類拍過照：“我不知道，我得回去問問看。”
“問史昂軒？”
“不，我想昂軒先生不會反對的。”
“那是問你的父母嗎？他們住在哪裏？我想去拜訪他們。”
她可愛地皺起兩道眉毛：“也算是吧！不過他們不會見你的，他們的階級比較高。”
歐克強望著她，對她說的話有些茫然。
階級比較高？
她的父母是什麽政要之類的嗎？他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家庭會養出象小羽這樣特別、脫俗的孩子。
她的單純、天真和無邪與一般樸實的鄉村孩子不同，幾乎有點——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但又不是那種纖弱的美女……
他側著頭打量她，拭圖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習小羽很象……對了！很象童話書中的小妖精或精靈之類的！
不管她走到哪裏都極為引人註目！
“你喜歡妖精？”
他詫異地笑了起來：“你怎麽知道？我的確很喜歡精靈，從小我的父母就很忙，我是獨子，常常會幻想和妖精做朋友，到現在我都還相信我在童年裏交了很多精靈朋友呢！”
第一次，小羽在他的面前用心地笑了起來：“你一定是個快樂的小孩！任何有妖精陪伴的孩子都不會寂寞的！”
他終於發現一個可以讓她開心的話題！
歐克強溫柔地笑了笑：“你不會覺得奇怪嗎？一個大男人居然相信那種小孩子才相信的事，有很多人會笑我是一個傻瓜。”
“不會！”小羽嘟起可愛的紅唇：“不相信的人才是傻瓜呢！有妖精的世界會美麗得多，所以小孩子最幸福，他們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那你呢？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妖精？”這根本是多此一問，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看她可愛的表情是令人著戀的一件事！
她原本到舌尖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怎能告訴他事實呢？
史昂軒一開始不也說他相信的嗎？到後來他還不是那麽生氣！
小羽只有點點頭：“我相信世界上有妖精，我還相信我有很多妖精朋友，所以我喜歡小孩，他們和妖精最象，不會象大人一樣有那麽多的顧忌和心機。”
“小羽！”典兒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有個男人一直在看我！”
歐克強朝典兒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往他們這邊看：“我去看看。”
“不要！說不定他有槍喔！電視上的壞人都是那樣的！”典兒小聲地叫道。
小羽凝視那人一會兒：“那個人沒有惡意，他只是很想這樣看看你，不會傷害你的。”
歐克強搖搖頭：“我不放心。”他站起來朝個男人走去。
那個男人一看到歐克強朝他走去便匆匆忙忙地走向門口，不一會兒就消失了人影。
“他為什麽要一直看著我？”
小羽蹙起眉：“也許是因為你很可愛吧！如果他有惡意，豆豆會告訴你的。”
典兒拍拍她的口袋，豆豆睜著一雙惺松的眼探出頭來：“小懶蟲！帶你出來玩，可是你只想睡覺！我被捉走了你都還不知道呢！”
豆豆抗議地吱吱叫，揮舞著小小的手。
小羽笑了起來：“豆豆說你不會被壞人捉走的，它會保護你。”
典兒皺皺小鼻子，逗弄豆豆的頭：“大懶蟲！我才不相信你呢！”
“他走了。”歐克強走了回來，將帳單拿起：“我們換個地方吃晚餐好了，現在有很多人喜歡綁架小孩子，史先生是著名作家，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不可以吃牛排，吃牛排小羽會生病，豆豆也會。”
他輕笑拍拍典兒的頭：“好！不吃牛排，我們去吃比薩好嗎？不加牛肉的。”
典兒和小羽不約而同開心地點點頭，站了起來跟著他走出去。
角落裏出現一個西裝筆挺戴著墨鏡的男人沈默地看著他們離開，他的手裏握著行動電話，他們一走出去他的視線之外，他立刻迅速地按了幾個號碼……
“你打算怎麽辦？”接到他的電話便立刻趕過來的康紹恩蹙著眉頭問道。
昂軒凝重地搖搖頭：“我爸和我媽出國去了，現在沒辦法聯絡到他們，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我是無所謂，麻煩的是典兒，她不能待在這裏。”
“你嫂子不是有弟弟和妹妹嗎？”
“他們都不方便帶典兒，這件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結束，我不想讓典兒跟他們見面。”
康子沈吟半晌：“不如把典兒交給我媽他們吧！他們想孩子快想瘋了，有典兒陪陪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昂軒感激地朝他笑笑：“我也希望這樣，可是別忘了你媽有高血壓的，小心典兒氣得她發病！不了，還是不要麻煩他們好一點。”
“那你有適當的人選嗎？”
他想了一想嘆口氣：“沒有。”
“那怎麽辦？”還是讓典兒去住我媽那裏吧！
昂軒在室內來回踱步，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不但他自己有了危險，連典兒和小羽都暴露在危險之中。
“我看不如你帶典兒出國避避風頭，過一陣子再回來，等事情結束再說。”康子建議。
“他們可以追到這裏來，也一定可以追到國外去，在那裏人生地不熟的反而更危險，更何況我也不能丟下小羽。”他懊惱地說道。
康子詫異地瞪著他：“這關小羽什麽事？發生了這種你還想帶著她？為什麽不叫她回家去？等事情過後再回來？她跟你非親非故的，沒道理讓她跟著你們冒險。”
他知道康子說得對，沒理由叫小羽跟著他一起冒險，這件事嚴重得不能介入兒女私情，可是光想到讓小羽離開他，他就很難忍受！
“他們一定已經知道小羽了，我不能放心她一個人離開，與其讓她離開我的視線，還不如我自己來照顧她。”他找出一個可以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
康子斜睨他半晌緩緩開口：“我看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別在這時候分析我的心態！”他咕噥。
康子聳聳肩：“隨便你，不過依我看你是被逮到了！”
“求求你好不好？”
“當然好。”他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反正你是老大。”
昂軒瞪著他：“你真會挑時候整人！”
康紹恩嘻嘻一笑，隨即正色地對他說：“那我看只有請保全人員了，既然一動不如一靜，那請保鏢是唯一的方法了。”
“真他媽傷腦筋！什麽鬼事都被我碰上了！”他生氣地罵道，請了保全人員生活還有隱私可言嗎？
“那你還有什麽高見？”
“你明知道我沒有！”
“那就好啦！這可不是每個人都遇得上的，我就沒這個命。”康子笑道。
“去你的！這麽羨慕不如我們交換！”他罵道。
“謝啦！我還是過我自己的生活好一點，說不定哪天也給我撞上了。”他笑嘻嘻地回答。
史昂軒澀澀地望著他：“真是我的好朋友！”
“現在我們什麽也不能做，不如不去想它，靜觀其變。”康子無奈地笑笑：“再想也沒用，事情還沒明朗化之前說什麽都太早。”
他沈默地坐了下來，突如其來年變化差點使他亂了陣腳，的確！現在他又能做什麽呢？
處於被動的狀態的確使人不舒服，可是他沒別的選擇，甚至不能將這件事對典兒和小羽說。
如果沒事當然是最好，就算最壞的情況發生他也有了準備，現在告訴她們反而會令她們不安——“關夢歌有個表弟你知道嗎？叫歐克強。”
“是那個年輕的攝影師嗎？”
“你認識？”
康子聳聳肩：“想不認識也很難，才二十多歲就開了兩次個人攝影特展，我還用過他的作品呢！不過我不知道他和關夢歌的關系。”
“他人怎麽樣？”
“聽說很有才氣，永遠不缺女伴，年少風流。”
昂軒不屑地嗤了一聲：“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怎麽？他和你有仇？”他好笑地望著他，史昂軒向來沒有藝術家的怪脾氣，這樣批評人實在少見。
“他正在追小羽。”
康子大笑：“老兄！我說你被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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